“唔，”林濤低沈的哼了一聲，直接上手掘出石板。

這石板看上去有些年頭了，露出的部分經歲月侵蝕，已經破敗不堪，字跡模糊不清。但埋入地底的那一部分，卻保存了下來，字跡尚且清晰。

“林濤，也許對你來說，才是剛剛發生的事。但是對我，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。我擔任正法宗宗主很多年了，現在即將讓賢，去拜訪那些仙人的洞天福地。臨行前，我想起應該給你留下幾句話。”

“不知你能否看到這些，但如果你看到了，我想對你說，我還等著你來娶我呢！不知在你那個時代，正法宗魔宗是否還在，彼此之間的恩恩怨怨是否解決？”

“但對我來說，那都是遙不可及的事，我不是神仙，至少到現在為止都不是。我不能永生，所以當你看到我對你說的這些話時，我已經不在了。你會為我傷心麽？前路漫長，請君珍重！如若你以後依然記得我，我便滿足無憾了。——雪吟長揖”

林濤久久的凝望石碑，忽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。的確如陸雪吟所說，對林濤來說兩人才剛剛分開，對陸雪吟卻已經過去一生。這種現實落差，未免太不公平，又讓人一陣唏噓感傷。

不過他轉念一想，他們是在魔宗據點外的古石穿越回來的，陸雪吟自然在那留下石板，石板又怎麽會出現在山洞的這處遠古之石？難道說千萬年後，滄海桑田，這山洞在漫長的歲月中演化出來了？

林濤仔細想想，自己又否決這種念頭，不管怎麽說，這種理論都太扯了、太不現實了。

還有一點令他暗暗吃驚，這處遠古之石被毀掉，這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回到過去，改變歷史了。他之前沒有改變歷史，遠古之石安然無恙，現在他改變了歷史反而遭到滅頂之災，這一切又是誰幹的？他離開那裏後，後來又發生了什麽？

心裏帶著這些疑惑，林濤立即動身返回石頭城，隨著逐漸接近，他心中漸漸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，而且越來越強烈。

抵達石頭城，城門大開，林濤快步奔進城去，四處可見破敗的旗子、兵器、焚毀的建築。

屍體三三兩兩隨處放置，有正法宗和魔宗的，也有許多身著陌生宗派服飾的人。

整個石頭城，一副歷經浩劫洗禮之景，尋不到一個活人。

林濤看到這地獄般的景象，只感覺心臟跳到了嗓子眼，腦袋裏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，麻老他們在哪裏？這裏經歷了什麽？魔宗不是已經在牧野之戰後大傷元氣，難道真的死灰覆燃了？

看這些景象，似乎戰火硝煙剛剛褪去不久，林濤繞了一圈，在城中找到一個還活著的正法宗修士，他試著救活這名修士，但是後者緩緩的搖了搖頭，讓他別白費力氣了。

“我的氣海已經被震碎，我活不了了。”這名修士氣息微弱，聲音幾乎低不可聞。

“是誰幹的？”林濤在問這話之前，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，但還是想再確認一遍。

“魔宗。”這名修士費了很大的力氣，口裏吐出兩個字，後道：“趙宗主他們剛剛撤離，去找他們……”

這句話說了一半，修士緩緩的咽氣了。

林濤心中暗忖，如果麻老他們撤退後，有時間一定會給他留下信息。他打量了一圈戰場，發現這些廝殺的七七八八的屍體，似乎朝著某個方向聚集。

不用想，這極可能是麻老等人撤退的方向，林濤尋路向前，大概走了七八百米後，完全看不到屍體的蹤跡，麻老他們應該是從這裏安全撤離了。

麻老是否給他留下信息？林濤這麽想著，忽瞥見一株五人合抱的老樹上，醒目位置用真氣刻著一個符號。

林濤一眼就認出，這符號出自麻老的手筆，雖只有七八個字符，勾勾角角的，有時又畫出一個半圓，合在一起的意思是，告訴林濤他們向東走了。

林濤打眼一看，和麻老他們逃竄相反的方向，故意丟下兩樣寶物，這許是麻老他們設下的疑兵之計，讓敵人以為他們向西逃走，實際卻反其道而行之了。

一路向東遠遁，足足用了大半天的時間，林濤終於追上麻老等人，見眾人都在，不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。

在幾人稍作休息恢覆真氣的功夫，林濤把遠古之石的經歷說了一遍，麻老凝神聽完後，問道：“林濤，這是你第幾次穿越回過去了？”

“三次。”林濤應聲回答，現在邏輯已經有些混亂，要是再來這麽幾次，他也要分不清什麽是過去什麽是現實了。

麻老悶頭想了一陣道：“三次，這麽說你已經成功的改變了歷史？可是現在魔宗已經入侵大周，我們敗退至此，如果這是改變後的歷史，就你所說的，還不如沒有改變，你現在還能回到那段歷史嗎？”

林濤對麻老說遠古之石陣不知出於什麽原因，已經被人為破壞，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回到歷史了。說著這些話的同時，林濤有那麽一瞬間，想到了再也見不到陸雪吟，不由生出一陣感傷。

“我倒是知道那遠古之石陣為什麽會別破壞。”趙明庭趨著步子緩緩上前。

看到她的一瞬間，林濤頓時想起之前在石頭城發生的事，趙明庭暗地裏關閉石頭城大陣，讓所有人都陷入萬劫不覆的處境。從前的記憶一湧而上，讓他產生一種虛幻之感。

林濤警惕的看了一眼趙明庭，問道：“明庭，石頭城大陣真是你關閉的？”

趙明庭滿臉驚訝之色：“你說的什麽大陣是我關閉的？”

這時，麻老在一旁也道：“是啊林濤，石頭城大陣怎麽會是我們自己人關閉的？之前魔宗入侵大周，王都和臨晉被占領後，所有人退守至我們石頭城。我們利用石頭城大陣，苦苦堅守了三個月之久，最後卻還是被魔宗合力攻破，這才逃生至此。”

林濤聽的是一頭霧水，這和他記憶之中明顯不符，難道他第三次改變歷史進程後，後面的經歷也改變了？

林濤清空腦袋裏的念頭，轉頭問趙明庭道：“你剛才說，各處的遠古之石大陣被破壞了，是怎麽回事？”

趙明庭陷入了沈思，道：“這件事我也是從我父親那裏聽來的。我正法宗祖輩之上，有一位陸雪吟師祖……”

聽到這三個字，林濤稍稍悸動了一下，趙明庭覺察出他有異樣，便問道：“怎麽了，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？”

林濤決定暫時不說兩人之間的經歷，搖搖頭道：“沒什麽事，你接著往下說。”

趙明庭目光懷疑的看林濤一眼，接著道：“陸雪吟師祖和他的師父王沖師祖兩人，在牧野之戰大挫魔宗，從此之後魔宗一蹶不振。王沖師祖在臨命終前，向雪吟師祖交代，魔宗他日一定會卷土重來，正法宗要世世代代以提防魔宗為己任。”

“雪吟師祖繼任宗主之位，大概在那之後的第五個年頭，突然聽到消息，說魔宗正在四處尋找遠古之石的下落，想借助遠古之石，重新回到牧野之戰，改變歷史。”

“當時正法宗之內，誰也沒有把這消息當一回事。改變歷史？聽著未免太玄。但是誰也沒有想到，雪吟師祖對此十分重視，派人在各處搜集遠古之石陣，找到石陣後悉數破壞。據雪吟師祖說，她這樣做，是為了守護某個人做出的努力，守護牧野之戰勝利的結果。”

“在那之後的幾年裏，正法宗將找到的每一個遠古之石陣悉數破壞。因為魔宗剛剛戰敗受挫，實力已經大不如前，在尋找遠古之石的過程中，又屢屢受到雪吟師祖帶領的正法宗的襲擊，最終他們的計謀也沒有得逞。”

林濤聽到這裏，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，原來遠古之石陣被全部破壞，裏面竟有相當一部分他自身的原因。如果他沒有告訴陸雪吟，遠古之石的秘密，以她的性子，就不會把魔宗尋找石陣的消息當一回事，也不會有後來搗毀所有遠古之石陣的事。

一想到這些，林濤又問趙明庭道：“關於雪吟……你們雪吟師祖，她後來怎麽樣了？”

雖說已經過去幾千上萬年了，林濤仍是忍不住問了句，想知道陸雪吟後來過得是否可好。

“還好……”趙明庭眼裏閃過一絲異樣，“聽說雪吟師祖擔任正法宗宗主數十年後，外出雲游尋訪仙人。數十年後，她再次回到正法宗時，宗門已經換了好幾代宗主，她自己也發絲如雪，全白了。物是人非，盡管宗門上至宗主下至普通弟子，全部都敬重於她，把她當成神仙來看，她卻常常很落寞的看著遠處。”

“再後來呢？”林濤急忙追問，聽著不免一絲心痛。

“沒有後來了，雪吟師祖某一天突然說，她同時代的人都已經不在了。她因為心裏放不下很多東西，也做不了神仙，只好飄飄蕩蕩，去尋訪一些故人。她留下這些話後，就悄然消失，從此再也沒有出現了。不過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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